我覺得專訪,
像是與好朋友的一場深層對話,
對於受訪者來說亦是一個賭注,
要承擔任何訪問者的各式問題, 短時間內構思故事全貌, 感性理性又縮放自如,
很感謝有機會專訪調酒領門人_侯力元 Dior Hou (以下簡稱學長或D)
其實"土裡的私釀"已經是第二個孩子了, 在2015年聖誕節前夕第一個孩子誕生, "微醺告解室：一名調酒師的思考與那些酒客的二三事",
即使與學長已認識長達六年的時間, 但在授課過程中他鮮少提起個人私事或調酒心路歷程,
從第一本融合西方神話與個人調酒職涯中與酒客之間的故事, 第二本在閱讀的過程我覺得就像是看到學長的靈魂形塑的更完整,
蛻變成屬於他自己的風格, 從過去多以客觀立場去表達; 現在則多了更多對土地直接的關懷、個人立場上的表述,
插畫部分也很用心找了大學當年認識的美女插畫家 - FISH, 記得老師很謙虛地說, 他很清楚自己的銷量的確剛起步,
但也希望在路途中也可以跟一些在默默努力的在地插畫家, 讓更多人看見 !
透過這本書, 好像可以抵掉六年的課 (咦 有那麼容易嗎), 好像透過土裡的私釀, 真真切切的認識侯力元這樣的人, 跟他的使命
接下來, 身為微醺告解室小編群之一的我, 有幸與大家分享, 調酒教育的領門人 - 侯力元
以下簡稱: D(侯力元); J(小編我)
Q1 : 哪個時候開始想寫第二本書 ?
D: 其實第一本書時, 偏向西方文學題材, 主要關於酒與神話,第一本書完成時就想要寫第二本書, 只是當時還不確定以甚麼題材為主。
之前有想過調酒跟音樂結合, 但主要的心意還是希望能把原先小眾的調酒市場, 因為一個牧羊人領出讓大眾更能理解的調酒文化, 目前較沒有人寫這個部分;
台灣的飲食文學主要偏重在吃, 飲的部分較偏重在威士忌與紅白酒, 但即使是酒類, 也因為寫的主要為國外酒莊, 這對一般民眾會比較難以想像, 有距離
J: 就是當時寫威士忌紅白酒的人, 會比較限定某個階層的讀者嗎?
D: 也不是說對階層有歧視, 只是較偏重菁英文學。我講簡單點, 一般市井小民其實能有每個月都往國外酒莊跑的經驗嗎? 說實在較少
Dior源源不絕的寫書動力也是來自於自己在調酒文學的定位: 要讓更多台灣人懂得飲酒、欣賞酒, 教育也引領了風氣, 最後能讓更多人欣賞這些十八般武藝的調酒魔術師們
Q2 : 對第二本書一開始的創作想法是甚麼呢 ?
D: 因為這本書我找到自己的定位, 希望能讓更多台灣人開始”懂”調酒,
讓許多優秀潛心坐酒的調酒師能有更多人欣賞、被理解, 調酒仍屬小眾市場, 而這個環境下的曲高和寡是強烈孤獨也可惜的
Q3 : 在人生的哪個階段就已經萌生未來想寫書或是成為調酒師的念頭? 會不會小時候就有寫書或調酒的使命感? 又哪個先開始? 在哪個時間點又成為密不可分的職責 ?
D: 兩個都沒有特別想過! 小時候的志向是想當老師, 想教學生
J: 你在書中”以酒為樂”那篇有提到, 因為爸爸也是做工的辛苦人, 媽媽也是為了讓他有體力會釀藥酒補身,那身為小孩的你, 在這之前一定會有某個時刻也啟發你未來想做酒?
D: 其實鄉下小孩很多媽媽都會做一些燉補, 作一些藥膳或麻油雞
J: 在書中的’酒徒已遠”也多次提到港片中電影的紅酒, 白蘭地, 我的意思是寫書跟調酒是你最大的職責, 那哪一件事情是先開始有念頭的? 想先寫書還是調酒?
D: 當然是想先寫書 (J:驚呼!
) 其實我在高中時就開始想提筆創作, 畢竟酒是我後來去酒吧工作才開始接觸, 但創作的一開始, 也會經歷想賣弄文學素養、炫技的時期,
自己覺得自己寫的很好, 但別人看起來接受到的是冷冰冰沒有感情的,也是到了大學畢業開始會想寫”給大家看”的故事, 去揣摩自己寫出來的文字是甚麼感覺。前者就像是一個小學生才學了幾個成語,
寫作文就恨不得一股腦把所有學到的給大家看獲取高分這樣
人生很多棋子每一步也往往是誤打誤撞, 卻又隱隱約約安排好似的
Q4 : 尋找文獻佐證是寫書較繁複辛苦的部分, 需要細心縝密又多重驗的特質, 尤其書中第一部分是先由古代文學衍生出的酒文章, 是否其實在學生時期就開始奠基這部份實力 ?
D: 對, 當時主要是高中大學攝取了些底子, 當時閱讀量很大
J: 那你是讀過就記在腦袋裡還是會寫日記去記錄讀後感
D: 應該說我偏向片段記憶, 我可以馬上把某本書翻出來, 比如說有段話來自於某本書, 我就是會有印象書銘是甚麼然後找出來。
我從小就不是一本一本閱讀, 而是會同時看四五本書互相佐證, 以前都把書本們放在床上不同本書看的進度也不一樣這樣, 從小就很注重考證這件事!
(鄉間八卦: 猜猜Dior高中念甚麼類組? 聽到答案後我可是又驚呼一番 )(鄉間八卦解答 : II )
Dior想傳達給大家的關於事實佐證, 是很用心的多方考察, 想給大家最有把握的真實
Q5 : 親身領教食農是何時開始的習慣 ? 書裡面拜訪了芒果農與茶農, 何時了解使用搗棒呈現食材原味的特性, 然後放在寫作李 ?
D: (murmur 這跟我前幾天專訪問一樣的問題
) 就像剛剛講的第一本書較多西方淵源, 第二本書想拉回東方台灣,
一開始會想一股腦把台灣有關的材料, 辛香料、馬告之類放在調酒, 但你會發現當時已經很多台灣調酒師是這麼做的,
那到底甚麼叫做台灣的調酒? 走到最後會發現, 也不一定要是台灣人做酒沒關係, 但只要在台灣這塊土地上做的酒就是台灣的調酒
J: 就是在這個土地上發生的事情就可以了, 不見得是台灣人
D: 對, 但是有台灣人的加入會加深在地性, 有台灣的食材就多添點文化性, 我覺得他是個不段疊加的過程, 台灣的製酒業相較其他國家較薄弱, 也不用刻意用甚麼去區隔所謂台灣的調酒
J: 過程中你有受過甚麼調酒師啟發嗎?
D: 是會參考很古老的酒譜, 像戴克瑞, 一開始是由勞工階級做的, 做酒訴求簡單方便,他當時當然沒有shake杯, 用的是搗棒; 就像台灣的威士忌加蘋果西打這樣的感覺, 很本土很在地的東西
從產地到餐桌, 是近年餐飲業興起的訴求, 他的精神不是由最後的食品標示文字交代就結束, 而是了解從種子、栽種過程農家經歷的辛勞與挑戰, 對我這個凡事視為理所當然的都市人也是個挑戰阿
Q6 : 書中許多上山下海探訪農家的經過, 是怎麼找到這些農民, 在探訪前的意願諮詢有沒有受過挫折, 或是農家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寶貝應用在調酒上, 有沒有甚麼傳統觀念的束縛
D: 我一開始會先做些簡單的篩選, 台北其實很多周末市集會有外縣市來的農民擺攤 (希望市集), 那我會先買回來吃覺得不錯就會更進一步接觸;
比較不會網路上搜尋因為我也不是農民不知道單純網路如何找起; 而大家聽到自己的寶貝用在調酒其實都持很開放的態度, 且自己親身跑到市區來推廣的農民本就是接受度較高,
不然其實你單經銷商就可以賣得很好何必另外再進一步推廣
Q7 : 在這實事求是地尋鄉探訪中有沒有哪一段對話或畫面使你動容, 跟第一線的農民有沒有啟發過你忘記的初衷或是萌生心態的轉折
D: 我覺得反而像是….泥土吧? (J:泥土!? 驚呼again
), 就是他對那個地方的在意, 看著他們一路爬波走過泥濘的之後,
其實會讓我這一兩年很熱衷種植物這塊, 是一種對生命力的展現! 就像我每天起床固定會修剪花草澆水 (murmur: 像老人的行為?!)
但我覺得也不是集中在蔬果, 香草植物也算他們也是在台灣這塊土地生長
J: 其實這也是因應餐飲業熱衷的從產地到餐桌, 就像你的前台花園是產地而吧檯像餐桌
D: 對, 就是現拔現用的概念。其實造成的效應主要是心態上的, 因為香草植物做酒, 台灣的調酒師技藝都做得很好了, 現在的定位不是在追求像這些一線調酒師的精緻、展現方式,
但我會多一個考量點就是希望學生也可以在家做酒, 文化的延伸本來就是要做到觸及, 要讓他有隨摘隨用的方便才會願意熟悉這個領域。
而幾年前台灣有進口的琴酒就那7, 8左右, 但現在像我教室就有300多支琴酒, 這也展現酒商的努力跟台灣民眾品飲能力的提升。
Q7 : 寫這本書集結了很多隱身台灣各處的調酒藝術家, 在邀請調酒師們的酒譜分享時, 有沒有感受到甚麼 ?
D: 其實大家都很樂意! 這點我真的很開心
J: 那寫完書後這些合作的調酒師會不會想追蹤讀者的反饋是甚麼, 業界之間有沒有減少甚麼屏障
D: 這個問題我可能還無法回答, 書也才上是兩三個月, 文化的回饋這種深層的東西不是可以馬上領悟反應的
Q8 : 寫這本書時要感謝誰 ? 
D: (淺淺的害羞笑)感謝我老婆吧! 跟你講一件轉折的事情好了 (獨家!
) 其實從以前到現在我沒有領過一份正職的薪水, 不管是part time或創業這塊,
還有其實走到現在, 清楚自己的定位 - 帶有教育使命的調酒師其實是經歷一些外人不太清楚的故事:
我在21歲時因為腦神經出問題病倒了, 臥床了約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當時師母也跟我交往不到一年就必須要照顧我；
而後來當我回去做酒就發現我的左手會因為藥物副作用不聽使喚地顫抖, 這些是會限制調酒技能的! 會有一個天花板在那,
經歷了這段意想不到的過去, 更讓我看清我不會因為我的左手不聽使喚這個障礙, 而不做酒只是更下定決心想繼續這麼做, 讓我邊做酒編寫東西
J: 就是你會發現這件事讓你更下定決心要朝著調酒寫手這條路
D: 或是說似乎我也只能這麼做了! 因為調酒有很多是需要靠雙手的東西比如說你是個刀工很好的師傅,你突然少了右手無法握刀, 這個時候的你對自己是完全放棄的狀態。
再來, 你要如何說服在吧檯錢的客人接受調酒施用著不段顫抖、不穩定的手做酒, 像我在受訪時也會希望把左手藏起來因為比較不聽使喚 (乾笑)
J: (沉思中)
D: 調酒有個調製技術較”Rolling”若你的左手沒有穩定這是做不到的, 這在病倒前我是可以操作的現在卻不行。
既然我無法在技術方面的階梯上往上爬, 那我也可以往另外的層面發展。而且這件事情也讓我被迫此時必須先放棄兩件熱愛的事情, 鼓手跟調酒
J: 所以我們回到最一開始, 感謝師母這個部分, 你在過程中有讓他知道這養自我放逐的過程嗎? 因為我感覺你不太主動釋出這樣的自己
D: 我很感謝她可以陪我度過那段時間不然…我應該直接掰了吧, 有段時間真的有種黑暗的自我放棄, 當時她不知道也是這幾年才讓她慢慢知道。
J: 你在病倒時應該會想躲起來, 但她在這段時間卻沒有計較、逼問你
D: 我跟師母很幸運的是在學生時期遇到彼此, 但我們是從年輕時單純喜歡對方, 跟出社會後跟一個”新的人”交往是不一樣意思,
如果是出社會後我跟一個女生交往而病倒, 我完全可以理解她會選擇不繼續陪我走, 這不是說不好, 只是如果要繼續走很多事情必須要考量都可以理解。
但因為跟師母從小認識, 比較純粹，也是以跟著她是否走長遠才是自己最在意的事情。
在人生中總有你會想斯鍕"fuck off, my life sucks"的時候, 但好像也只能承認跟相信 - 上帝一定會為你保有另一扇窗, 只是你要自己尋著光線探詢
最後偷偷跟大家說千萬不要空腹看本書第一部分
光看他形容嗆蟹及上海菜, 包你唾液部段分泌並且對書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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